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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 , Vol. 44 >Issue 5: 1 - 11

DOI: https://doi.org/10.15957/j.cnki.jjdl.2024.05.001

区域经济与理论方法

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演变及其影响因素

  • 胡伟 , 1, 2 ,
  • 于书洋 , 1, ※ ,
  • 葛岳静 3 ,
  • 刘峻峰 4 ,
  • 张建珍 1 ,
  • 胡渊 5
展开
  • 1.浙江师范大学 地理与环境科学学院，中国浙江 金华 321004
  • 2.浙江师范大学 流域地表过程与生态安全重点实验室，中国浙江 金华 321004
  • 3.北京师范大学 地理科学学部，中国 北京 100875
  • 4.苏州科技大学 商学院，中国江苏 苏州 215009
  • 5.东北财经大学 经济学院，中国辽宁 大连 116025
※于书洋（1999—），男，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全球化与地缘环境。E-mail：

胡伟（1990—），男，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为全球化与地缘环境。E-mail：

收稿日期: 2023-06-01

  修回日期: 2024-01-23

  网络出版日期: 2024-09-14

基金资助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22YJCZH057)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42201258)

浙江师范大学流域地表过程与生态安全重点实验室开放课题(KF-2022-09)

收起

Evolution of Geo-economic Linkages Between China，Russia and Central Asian Countries and Its Influencing Factors

  • HU Wei , 1, 2 ,
  • YU Shuyang , 1, ※ ,
  • GE Yuejing 3 ,
  • LIU Junfeng 4 ,
  • ZHANG Jianzhen 1 ,
  • HU Yuan 5
Expand
  • 1. College of Geography and Environmental Sciences，Zhejiang Normal University，Jinhua 321004，Zhejiang，China
  • 2. Key Laboratory of Watershed Earth Surface Processes and Ecological Security，Zhejiang Normal University，Jinhua 321004，Zhejiang，China
  • 3. Faculty of Geographical Science，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Beijing 100875，China
  • 4. School of Business，Suzhou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Suzhou 215009，Jiangsu，China
  • 5. School of Economics，Dongbe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Dalian 116025，Liaoning，China

Received date: 2023-06-01

  Revised date: 2024-01-23

  Online published: 2024-09-14

Fold

摘要

文章构建了多维度地缘经济联系强度评价指标体系，运用多边形法、向量和法和灰色关联分析法比较分析了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演变，剖析了中俄两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的影响因素。结果表明：①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整体强度呈波动增长态势，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整体联系强度基本保持稳定，俄罗斯与中亚国家整体地缘经济联系强度高于中国。②地缘政治在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中的作用下降，贸易和交通在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中的地位上升。中国与中亚国家的地缘经济联系由贸易、交通、地缘政治共同主导逐步转为贸易和投资共同主导，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地缘政治联系由旅游、贸易、地缘政治共同主导转变为贸易、旅游、交通共同主导。③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均呈北高南低阶梯格局，但俄罗斯与哈萨克斯坦以南4国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空间格局波动起伏较大。④资源禀赋是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演变的共同重要驱动力，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比俄罗斯更依赖市场规模，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对经济发展水平和政治稳定性比中国更为敏感。

关键词： 地缘经济联系; 多边形法; “一带一路”倡议; 中国; 俄罗斯; 中亚国家

本文引用格式

胡伟 , 于书洋 , 葛岳静 , 刘峻峰 , 张建珍 , 胡渊 . 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演变及其影响因素[J]. 经济地理, 2024 , 44(5) : 1 -11 . DOI: 10.15957/j.cnki.jjdl.2024.05.001

Abstract

This paper constructs a multidimensional evaluation index of geo-economic linkage intensity,uses the methods of polygon method,vector sum method,and grey relational analysis to comparatively analyze the evolution of geo-economic linkage intensity between China,Russia and Central Asian countries,and its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The results show that: 1) The geo-economic linkage intensity between China and Central Asian countries overall shows a trend of fluctuating growth,while the geo-economic linkage intensity between Russia and Central Asian countries is basically stable. The geo-economic linkage intensity between Russia and Central Asian countries is higher than that of China-Russia. 2) The role of geopolitics in the geo-economic linkages between China,Russia and Central Asian countries has declined,while the role of trade and transportation in the geo-economic linkages between China,Russia and Central Asian countries has risen. The geo-economic linkages between China and Central Asian countries have gradually shifted from being jointly dominated by trade,transportation,and geopolitics to being jointly dominated by trade and investment,while the geo-economic linkages between Russia and Central Asian countries have shifted from being jointly dominated by tourism,trade,and geopolitics to being jointly dominated by trade,tourism,and transportation. 3) The geo-economic linkage intensities of China-Central Asian countries and Russia-Central Asian countries both show the pattern which is higher in north of Central Asia and lower in the south of Central Asia,but the geo-economic linkage intensities between Russia and the four countries in the south of Kazakhstan fluctuate greatly. 4) Resource endowment is a common and important driving force for the evolution of the geo-economic linkage intensity between China,Russia and Central Asian countries. The geo-economic linkages between China and Central Asian countries are more dependent on market size compared with Russia,and the geo-economic linkages between Russia and Central Asian countries are more sensitive to the level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political stability than that of China.

Key words： geo-economic linkages; polygon method; 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China; Russia; Central Asia countries

作为连接欧亚两大洲的交通枢纽和贸易通道，中亚地区承东启西的地缘位置对中俄都极具地缘经济意义和价值。对中国而言，中亚是“一带一路”倡议的重要合作区域；对俄罗斯而言，中亚国家是俄罗斯的“后花园”和传统地缘经济利益区。随着中国的日益崛起和“一带一路”倡议的持续推进，中国与中亚国家的地缘经济联系越来越紧密，而欧亚经济联盟和能源合作也使得俄罗斯与中亚国家的地缘经济关系正在被重塑。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背景下，大国地缘政治博弈风高浪急，地缘经济合作机遇、挑战和危机叠加，中俄与中亚国家的地缘经济联系正在悄然改变。更重要的是，如何在兼顾俄罗斯在中亚地区地缘经济利益的同时，谱写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合作互利共赢新篇章是高质量推进“一带一路”倡议亟需解决的重要问题。因此，厘清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演变规律，比较分析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的影响因素，对于深化新时代中国与中亚国家和俄罗斯的地缘经济合作具有重要的意义。
国外学者对地缘经济联系研究主要集中在地缘经济要素联系、地缘经济竞争与合作和地缘经济联系的驱动机制3个方面[1]。在地缘经济要素联系上，能源、矿产、关键性原材料等已成为维系国家间地缘经济联系的关键[2]。在地缘经济竞争与合作上，大国在贸易和投资上的博弈是地缘经济竞争与合作研究的重点[3]，高科技竞争正成为地缘经济竞争的重要方式[4]。在地缘经济联系的驱动机制上，贸易壁垒、出口限制、科技竞争、金融博弈等传统地缘经济博弈手段都能推动地缘经济联系演变[5]，基础设施联通、气候变化、粮食援助等新兴地缘经济竞合方式也在重塑国家间地缘经济联系[6]。同时，地缘经济联系测度与演变分析一直备受国内地缘经济研究学者的关注[7]。从研究方法来看，引力模型、社会网络分析、熵值TOPSIS、地理加权回归模型等定量研究方法不断被引入到地缘经济联系强度评价，地理学、经济学、国际关系学、社会学的跨学科交叉融合的地缘经济联系研究不断深化[8-9]。从研究地区来看，国内地缘经济联系研究从中国周边的俄罗斯、印度、东南亚、东北亚等逐步走向欧洲、美洲、非洲等非地理距离邻近国家[10-11]。从研究议题来看，地缘经济联系格局和地缘经济联系驱动机制是地缘经济联系研究的热点话题[12-13]。如中国与南美洲国家地缘经济要素联系发展不平衡[14]，中国周边地缘经济格局发展态势各异[15]，环印度洋地区的地缘经济联系的“核心—外围”结构特征显著[16]，资本禀赋、科技禀赋和人力禀赋是中国地缘经济联系时空演化的主要内在动力[17]。此外，地缘经济联系网络、地缘经济联系类型、地缘经济联系态势预测等也受到较多的关注[18-19]。
受资源禀赋、地缘政治和地缘经济结构影响，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特征各异[20]。从中国来看，中国向中亚地区的出口主要是工业制成品，中亚地区向中国的出口主要是初级产品和自然资源密集型产品[21]。中国对中亚5国的贸易、投资都呈增长态势，能源进口和民用品出口是中国与中亚国家贸易联系的支柱[22]。从俄罗斯来看，俄罗斯与中亚国家的地缘经济联系存在着历史文化和产业结构等多方面的先天优势[23]，但与中国和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侧重于贸易、投资不同，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更加注重能源合作[1]。面对中国崛起的冲击，俄罗斯积极利用欧亚经济联盟来维持其对中亚国家的地缘经济影响力[24]。此外，中国与中亚地区的地缘经济联系可划分为高度关联型、中度关联型和低度关联型3种类型[25]。
已有研究从不同视角、不同维度揭示了国家间地缘经济联系强度演变，但是这些研究大多是单一地比较地缘经济流大小或者地缘经济要素交互来衡量地缘经济联系强度[10]，很少将贸易、投资、旅游、交通、地缘政治等多种不同地缘经济要素整合为综合地缘经济联系强度[17]，也没有综合多种地缘经济要素开展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的国别比较分析。在全球化进程中，地缘经济联系早已从贸易、投资等扩展到旅游、交通、科技等更多维地缘经济联系，地缘经济联系强度不再是单一贸易或投资所能等同，而是贸易、投资、旅游、交通、科技等不同地缘经济要素的“集合”，只有开展多维度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综合评价才能科学地揭示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的演变规律。更重要的是，地处亚欧大陆中心和背靠中俄的独特地缘区位使得中亚国家地缘经济活动同时受中俄两个大国影响，只分析中国与中亚国家或俄罗斯与中亚国家的地缘经济联系无法揭示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差异，也不能厘清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差异的因果机制。尽管已有研究较多地分析了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态势[21]，但是并没有开展国别比较视角下的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演变与影响因素分析。因此，本文拟综合多种地缘经济要素构建多维度地缘经济联系强度评价指标体系，比较分析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演变规律，剖析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的影响因素，以期推进多维度多要素的国别地缘经济联系比较分析，为深化新时代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合作提供科学参考。

1 研究区域、方法与数据

1.1 地缘经济联系强度评价指标体系

由于地缘经济要素是地缘经济联系的基础，相关研究主要从贸易、投资、产业、旅游等维度衡量国家间地缘经济联系强度[26]。其中，贸易视角下地缘经济联系强度主要利用进出口额、贸易偏好、贸易依赖度等指标衡量国家间贸易联系紧密程度[13]，投资视角下地缘经济联系强度主要用投资流量、投资存量和投资偏好来刻画国家间投资联系强弱[27]，产业视角下地缘经济联系主要用产业联系度、产业结构相似性和经济结构互补性等指标来表征国家间产业联系紧密程度[28]，旅游视角下地缘经济联系强度主要用旅游人数和旅游偏好刻画国家间旅游联系强弱[29]。然而，贸易、投资、产业、旅游等单一要素视角下地缘经济联系只能揭示国家间地缘经济交往某一方面的联系强度，不能整体刻画国家间地缘经济活动的交互强度，也难以比较贸易、投资、产业、旅游等不同地缘经济要素联系强度的差异。因此，地缘经济联系强度评价不仅要综合贸易、投资、产业、旅游等多维度的地缘经济要素，而且要识别不同地缘经济要素联系强度的差异，以实现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的多维度多国家比较。然而，地缘经济联系要素众多，地缘经济联系强度评价指标体系不可能囊括所有地缘经济要素。根据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交往现状，贸易、投资、交通是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的核心要素[22]。同时，国际旅游能够同时反映国家间人员互动和文化交往，而中亚国家是俄罗斯游客国际旅游的重要目的地，且近年来中国游客赴中亚国家的旅游人数不断增加，旅游联系已成为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不可忽视的重要方面。此外，地缘经济是地缘政治的反映，而中亚国家的地缘经济活动在较大程度上受到了地缘政治的影响[30]。因此，结合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活动交往和参考相关研究[14]，本文从贸易、投资、旅游、交通、地缘政治5个维度选取进口额、出口额、投资存量等15个指标综合构建地缘经济联系强度评价指标体系，并比较分析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演变（表1）。
表1 地缘经济联系强度评价指标体系

Tab.1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of geo-economic linkage intensity

目标层 要素层 指标层 单位
地缘
经济
联系
强度		 贸易 进口额 万美元
出口额 万美元
进口额占国家进口总量比重 %
出口额占国家出口总量比重 %
投资 投资存量 万美元
投资存量占国家总投资存量比重 %
旅游 旅游人数 千人
出境旅游人数占总出境旅游人数比重 %
入境旅游人数占总入境旅游人数比重 %
交通[14] 国家间距离 km
物流基础设施质量 /
物流及时性 /
地缘政治 合作戈登斯坦因子 /
双边经贸投资条约 个/年
领导人互访次数 次/年

1.2 研究方法

1.2.1 多边形法

多边形法是一种综合多个指标构建综合指数的评价方法，该方法在较大程度上避免了权重设置的主观性[31]。多边形法不仅能够评价多维度地缘经济要素指标的综合得分，识别不同指标对综合得分的贡献程度，而且可以全面地分析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的多维属性特征。多边形法分为序排列多边形和全排列多边形2种方法。其中序排列多边形法是以某固定点为共点的多条线段向外延伸，以序排列方式计算共点的相邻线段形成的各三角形面积，以各三角形构成的多边形面积作为综合指数值[32]。由于序排列多边形法各指标对应线段固定，能够更好地比较评价单元之间的地缘经济联系强度差异[33]，因此本文采用序排列多边形法测度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
首先，对原数据进行无量纲化处理以得到标准化值。其次，由于所选数据来源复杂而存在一定的误差，且指标之间存在相关性，本文运用CRITIC权重法求取各评价项的权重，再将原数据标准化值与各项权重相乘求取加权值[34]。最后，计算15个地缘经济联系指标线段延伸所构成的多边形面积，多边形面积值GEOLI为地缘经济联系强度得分。
G E O L I = 1 2 s i n α X 1 · X 2 + X 2 · X 3 + … + X 14 · X 15 + X 15 · X 1
式中：X1、X2、X3、…X15依次代表进口额、出口额、进口额占国家进口总量比重、出口额占国家出口总量比重等15个地缘经济联系指标的原始值进行标准化后的加权值；α为15个地缘经济联系指标线段之间的夹角（α=360°/15）。

1.2.2 向量和法

由于贸易、投资、旅游、交通、地缘政治的分维度地缘经济联系强度计算时，指标数量较少，难以构成多边形进行综合指数评价。向量和法将每个维度的指标X1、X2、X3、…Xn视为一个向量，向量模为对应的指标项值，各指标项对应向量的向量和为各维度地缘经济联系强度得分GEOLIy，能够很有效地解决本文中指标少时带来单一维度地缘经济联系强度无法计算的缺陷[32]。基于向量和法的各维度地缘经济联系强度计算公式如下：
G E O L I y = X 1 2 + X 2 2 + X 3 2 +   … … + X n 2
式中：X1、X2、X3、…Xn依次为不同贸易、投资、旅游等单一维度地缘经济联系要素对应的地缘经济联系指标标准化值；GEOLIy为贸易、投资、旅游等单一维度地缘经济联系强度。值得注意的是，向量和法测度单一维度地缘经济联系强度时，没有对地缘经济联系指标赋予权重，其测度的贸易、投资、旅游等单一维度地缘经济联系强度能够相互进行比较，但不能与多边形法测度的综合地缘经济联系强度进行比较。

1.2.3 灰色关联分析法

由于地缘经济联系具有不确定性、动态性和模糊性，符合灰色系统特征，适合运用灰色关联分析法。灰色关联分析根据参考数列与比较数列曲线几何形状的差别程度来判断二者之间的紧密程度，灰色关联分析法的具体计算公式可参阅王立国的研究[35]

1.3 研究区域与数据来源

中亚地区深处亚欧大陆内陆，北部与俄罗斯相邻，南部与伊朗、阿富汗接壤，东部与中国接壤，包括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5国。中亚地区处于亚欧大陆东西方与南北方的十字路口，不仅是麦金德陆权论中的“心脏地带”，也是科恩地缘政治世界中的“亚欧大陆汇合区”的核心区域[30]。独特的地缘区位使得中亚国家在地缘政治和地缘经济上都极具战略价值，不仅是俄罗斯的传统地缘经济利益空间，也是中国周边地缘经济合作的重点地区。苏联解体后，中亚国家和俄罗斯之间一直保持着密切的政治、经济和安全合作关系。俄罗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中亚国家的第一大贸易伙伴，其与中亚国家的贸易额在2021年达到365亿美元。俄罗斯对中亚国家能源、采矿、基础设施等投资较多，同时也是中亚5国的主要旅游客源地之一。作为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的关键枢纽地，中亚国家与中国贸易、投资增长迅速。中国与中亚5国的进出口额在2021年突破500亿美元，超过俄罗斯成为中亚地区最大贸易伙伴，同时中国在中亚地区的累计投资达到392亿美元。此外，在“一带一路”框架下，中国正在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投资建设能源管道和铁路等基础设施项目，中国与中亚国家的地缘经济合作持续深化。
本文以2008—2020年为研究周期，分析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演变及其影响因素。贸易数据来源于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数据库，投资数据来源于联合国贸易与发展会议数据、《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俄罗斯联邦储蓄银行数据库，旅游数据来源于世界旅游组织、《中国贸易外经统计年鉴》、俄罗斯联邦统计局，交通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数据库、CEPII数据库。双边经贸投资条约和领导人互访情况根据各国外交部网站和大使馆网站资料整理，同时根据经贸投资文件等级、领导人互访级别和相关研究进行赋予分值[14]。具体而言，两国签署经济性文件、协议等赋分为2，签署合作备忘录、经济合作规划赋分为1；国家元首级互访赋分为2，政府首脑级互访赋分为1。合作戈登斯坦因子来源于GDELT数据库。人口规模、人均GDP、自然资源租金总额、营商环境指数、政治稳定性来自世界银行数据库，进口产品集中度指数、出口产品集中度指数、贸易开放度指数来自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数据库。

2 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演变

2.1 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整体联系强度变化

由图1可知，在能源合作、基础设施投资和“一带一路”倡议推动下，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平均值从2008年的0.07增长到2020年的0.13，双边地缘经济整体联系强度呈波动增长态势。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整体联系强度平均值从2008年的0.13增长到2020年的0.14，增幅极小，其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整体联系强度基本保持稳定。根据地缘经济整体联系强度变化，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可划分为快速增长（2008—2011年）、波动下降（2012—2017年）、再次增长（2017—2020年）3个阶段：快速增长阶段主要受油气资源进出口增加推动，波动下降阶段主要由后金融危机时期中亚国家经济低迷带来的双边贸易、投资、旅游联系下降所致，再次增长阶段主要得益于“一带一路”倡议带来的中国和中亚地区的能源合作、产业合作、交通基础设施等方面全方位升级，推动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提升。与中国相比，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受经济增长周期影响更大，双边地缘经济联系的阶段特征并不显著，但循环波动起伏明显，其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平均值始终在0.15上下徘徊。从国家来看，哈萨克斯坦的经济体量、市场规模、资源禀赋是中亚5国中最优的，且哈萨克斯坦对中俄的进出口、投资、旅游、地缘政治合作等均高于其他4国，其与中国在2008—2020年的地缘经济联系强度平均值达到0.19，与俄罗斯在2008—2020年的地缘经济联系强度平均值达到0.37。除哈萨克斯坦外，中国与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土库曼斯坦和塔吉克斯坦的地缘经济联系强度平均值依次递减，俄罗斯与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的地缘经济联系强度平均值依次递减。土库曼斯坦天然气丰富，但是其对外开放程度较低，且中立国地缘政治立场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其与中俄地缘经济合作的提升，导致其与中俄地缘经济联系强度均较低，其与中俄在2008—2020年的地缘经济联系强度平均值均为0.09。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较低的经济发展水平、狭小的市场、闭塞的交通、不稳定政局等因素阻碍了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与中俄的地缘经济联系，导致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与中俄在2008—2020年的地缘经济联系强度平均值都未超过0.12。
图1 2008—2020年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整体联系强度变化

Fig.1 Changes in the geo-economic linkage intensity between China，Russia and Central Asian countries from 2008 to 2020

2008—2020年，除2011年外，俄罗斯与中亚国家的地缘经济联系强度平均值都高于中国（图1）。这表明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整体上高于中国。一方面，俄罗斯在很大程度上继承了苏联对中亚国家的地缘政治影响力，双方在独立国家联合体、欧亚经济联盟等地缘政治合作框架下开展了能源开发、交通互联、经济援助等一系列地缘经济合作；另一方面，地理距离邻近和地缘文化相近使得俄罗斯是中亚国家的能源出口和贸易出口的关键伙伴、矿产资源开发的重要投资来源国和劳工移民的主要目的地，双方在贸易、投资、交通、旅游等方面长期保持着紧密的联系。与中国相比，2008—2020年，俄罗斯与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的地缘经济联系强度没有明显的优势，但俄罗斯与中亚地区最大经济体哈萨克斯坦之间地缘经济联系强度始终高于0.24，并且在多数年份是中国与哈萨克斯坦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的2倍，说明俄罗斯与哈萨克斯坦的地缘经济联系强度优势明显。值得注意的是，2008—2020年，中俄与中亚5国的地缘经济联系强度都低于0.5，且中俄与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的地缘经济联系强度都低于0.2，这说明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并未达到理想状态，未来仍有着较大的提升空间。

2.2 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要素联系强度变化

为了便于分析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要素联系演变过程，本文以2008、2012、2016、2020年的贸易、投资、旅游、交通、地缘政治的联系强度进行对比分析（图2、图3）。2008年，中国与中亚国家的贸易、交通和地缘政治联系强度的平均值分别为0.32、0.17和0.14，但投资和旅游联系强度的平均值分别为0.13和0.06。俄罗斯与中亚国家旅游、贸易和政治联系强度的平均值分别为0.59、0.36和0.28，但交通和投资联系强度的平均值分别为0.21和0.17。这说明该时期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以贸易、交通和地缘政治为主导，而俄罗斯以旅游、贸易和地缘政治为主导。2012年，中国与中亚国家的贸易、投资和地缘政治联系强度的平均值分别增长到0.46、0.31和0.20，投资和地缘政治联系强度的快速增长使得贸易、投资和地缘政治成为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的主导要素。俄罗斯与中亚国家的投资联系强度的平均值在2012年增长到0.23，但仍低于旅游、贸易和地缘政治联系强度，旅游、贸易和地缘政治是该时期双边地缘经济联系主导力量。2016年，“一带一路”倡议的互联互通建设促使中国与中亚国家的交通联系强度提升明显，中国与中亚国家的交通联系强度都超过0.20，双边的交通联系强度平均值上升到0.26，交通取代地缘政治成为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主导要素之一。俄罗斯与中亚国家的旅游、交通联系强度的平均值在2016年分别上升到0.69、0.23，旅游、地缘政治、交通共同主导该时期的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2020年，中国与中亚国家贸易、投资和交通联系强度的平均值分别上升到0.42、0.48、0.28，三者联系强度远超中国与中亚国家旅游和地缘政治联系强度，成为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的主导力量。俄乌冲突和俄罗斯自身实力的相对下降导致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地缘政治联系强度平均值下降到0.12，新冠疫情冲击导致俄罗斯与中亚国家的旅游联系强度的平均值下降到0.30，但俄罗斯与中亚国家旅游联系强度的平均值仍高于投资。这时期俄罗斯与中亚国家贸易、交通联系强度的平均值分别达到0.44、0.25，贸易、旅游和交通成为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的主导力量。整体而言，2008—2020年，中国与中亚国家贸易、投资联系强度的平均值分别增长了29.13%、267.58%，俄罗斯与中亚国家贸易、交通联系强度的平均值分别增长了24.75%、22.79%。尽管地缘政治仍是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的重要因素，但地缘政治在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中的作用相对下降，贸易和交通在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中的作用上升。中国与中亚国家的地缘经济联系由贸易、交通、地缘政治主导逐步转为贸易和投资主导，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由旅游、贸易、地缘政治主导转变为贸易、旅游、交通主导。
图2 2008—2020年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要素联系强度变化

注：本图基于自然资源部标准地图服务网站下载的GS（2016）2955号的标准地图制作，底图无修改。图3~图5同。

Fig.2 Changes in the geo-economic element linkage intensity between China and Central Asian countries from 2008 to 2020

图3 2008—2020年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要素联系强度变化

Fig.3 Changes in the geo-economic element linkage intensity between Russia and Central Asian countries from 2008 to 2020

多种地缘经济要素共同维系着中俄两国与中亚国家的地缘经济联系，但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要素联系发展态势差异巨大（图2、图3）。从中国来看，2008—2020年，中国与中亚国家贸易联系强度平均值均高于0.28，中国与中亚国家投资联系强度平均值均高于0.13，而中国与中亚国家旅游联系强度平均值均低于0.07，这表明中国对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主要依靠商品进出口和基础设施与能源的投资来维系，双方旅游联系非常薄弱。这主要是因为中亚国家丰富的能源、矿产资源与中国的工业产品形成良好的互补性，中国对中亚国家资源开发、交通设施的投资也是中亚国家经济发展亟需的，而中国与中亚国家在旅游上都不是彼此的主要旅游市场。从俄罗斯来看，2008—2020年，俄罗斯与中亚国家旅游联系强度平均值在绝大多数年份均高于贸易、投资、交通和地缘政治，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地缘政治联系强度平均值在绝大多数年份均高于投资和交通，而俄罗斯与中亚国家投资联系强度平均值在绝大多数年份低于贸易、投资、旅游、交通和地缘政治，这说明俄罗斯与中亚国家的地缘经济联系受地缘政治和旅游影响更大，投资对推动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所起作用有限。一方面，作为俄罗斯“后花园”的中亚国家在地缘政治上长期受到俄罗斯影响，中亚国家的能源开发、经济发展和地区稳定都不能回避俄罗斯的影响；另一方面，俄罗斯与中亚国家旅游流量较大，长期保持紧密旅游联系，但自身经济实力相对衰落使得俄罗斯对中亚国家的投资缺乏强有力的资本支撑，双方投资联系强度维持在较低的水平。

2.3 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分布格局

2008—2020年，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在空间上呈北高南低的阶梯格局（图4）。2008年，中国与哈萨克斯坦的地缘经济联系强度是中亚国家中最高的，与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的地缘经济联系强度处于第二等级，与乌兹别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的地缘经济联系强度处于第三等级，双边地缘经济联系强度自北部、东南部、西南部呈三级阶梯格局。2012年，中国与哈萨克斯坦的地缘经济联系强度提升至0.18，中国与乌兹别克斯坦的地缘经济联系强度提升至0.10，中国与塔吉克斯坦的地缘经济联系强度下降至0.05，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呈北部、中部、南部三级阶梯下降格局。2016年，中国与哈萨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的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相对保持稳定，中国与土库曼斯坦和塔吉克斯坦的地缘经济联系强度轻微上升，双边地缘经济联系态势仍维持北部、中部、南部三级阶梯格局。2020年，中国与哈萨克斯坦的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继续提升至0.20，中国与乌兹别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的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维持在第二等级，中国与塔吉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的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稳中有升，双边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的北部、中部、南部三级阶梯格局依然稳固。总体而言，2008—2020年，中国与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的地缘经济联系强度有所波动，与土库曼斯坦、塔吉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的地缘经济联系强度变化较小，双边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空间格局的北高南低三级阶梯态势不断强化。
图4 2008—2020年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空间格局

Fig.4 Spatial pattern of geo-economic linkage intensity between China and Central Asian countries from 2008 to 2020

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在2008—2020年也呈现出北强南弱的空间格局，但俄罗斯与哈萨克斯坦以南4国地缘经济联系强度格局波动起伏较大（图5）。2008年，俄罗斯与哈萨克斯坦的地缘经济联系强度达到0.29，大幅领先与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的，双边地缘经济联系强度自北部、东南部、西南部阶梯下降。2012年，俄罗斯与哈萨克斯坦的地缘联系强度进一步增至0.40，但俄罗斯与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的地缘经济联系强度轻微下降，俄罗斯与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的地缘经济联系强度上升，双边地缘经济联系自北部、东南部、西南部阶梯下降。2016年，俄罗斯与哈萨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的地缘经济联系强度有所下降，俄罗斯与乌兹别克斯坦的地缘经济联系强度上升至0.11，双边地缘经济联系强度自北部的哈萨克斯坦、中部的乌兹别克斯坦和其他南部三国阶梯下降。2020年，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变化很小，双边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的北部、中部、南部依次下降的阶梯格局保持稳定。总体而言，2008—2020年，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空间格局也呈现为哈萨克斯坦遥遥领先于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的南高北低阶梯格局。
图5 2008—2020年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空间格局

Fig.5 Spatial pattern of geo-economic linkage intensity between Russia and Central Asian countries from 2008 to 2020

3 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的影响因素

为厘清各影响因素对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演变的影响，本研究选择符合地缘经济联系系统灰色特性的灰色关联分析法进行分析。尽管影响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的因素众多，但根据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交往的现实情况，经济水平、资源禀赋、市场规模、贸易结构、营商环境、政治环境等是影响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的主要方面[22]。其中，经济发展水平是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活动的基础条件，资源禀赋和市场规模是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的重要驱动力，贸易结构影响中俄与中亚国家的地缘经济竞争与合作，营商环境和政治环境是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发展的重要保障。因此，本研究基于经济水平、资源禀赋、市场规模、贸易结构、营商环境、政治环境6个方面，选择人均GDP、矿产品贸易比重、自然资源租金总额、人口规模、进口产品集中度指数、出口产品集中度指数、营商环境指数、贸易开放度指数、政治稳定性作为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的影响因素，并用灰色关联法进行关联度分析，具体结果见表2、表3。
表2 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影响因素的关联度

Tab.2 Correlation degree of influencing factors of geo-economic linkage intensity between China and Central Asian countries

影响因素 关联度 排名
自然资源租金总额 0.815 1
进口产品集中度指数 0.795 2
矿产品贸易比重 0.787 3
人均GDP 0.777 4
人口规模 0.777 5
营商环境指数 0.772 6
政治稳定性 0.762 7
出口产品集中度指数 0.759 8
贸易开放度指数 0.723 9
表3 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影响因素的关联度

Tab.3 Correlation degree of influencing factors of geo-economic linkage intensity between Russia and Central Asian countries

影响因素 关联度 排名
人均GDP 0.834 1
进口产品集中度指数 0.809 2
自然资源租金总额 0.798 3
政治稳定性 0.791 4
出口产品集中度指数 0.775 5
人口规模 0.765 6
营商环境指数 0.762 7
贸易开放度指数 0.741 8
矿产品贸易比重 0.736 9
从表2看出，对中国和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关联度最大的3个影响因素是自然资源租金总额、进口产品集中度指数和矿产品贸易比重。自然资源租金总额对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的关联度达到0.815，同时进口产品集中度指数和矿产品贸易比重对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的关联度也分别达到0.795、0.787，这表明资源禀赋已成为推动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提升的核心驱动力。事实上，随着中国和中亚国家能源合作的不断深化，以油气等资源产品为主的双边贸易不断提升，资源禀赋互补带来的互利共赢效应正在推动双边建立更加紧密的地缘经济联系。市场规模是地缘经济活动的重要驱动条件，而人均GDP和人口规模更是国家市场规模大小的直接反映。人均GDP和人口规模对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的关联度均为0.777，分别位列第四和第五，这说明市场规模是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交往的重要驱动力。营商环境指数和政治稳定性对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的关联度分别为0.772、0.762，低于各影响因素的平均关联度。这说明营商环境和政治稳定性对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有一定作用，但不是影响双边地缘经济联系的关键因素。出口产品集中度指数和贸易开放度指数对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的关联度分别为0.759和0.723，二者对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的作用相对最弱。整体而言，资源禀赋和市场规模对于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的关联作用最强，是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演变的主要驱动力。
由表3可知，对俄罗斯和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关联度最大的3个影响因素是人均GDP、进口产品集中度指数和自然资源租金总额，三者关联度分别达到0.834、0.809、0.798。这表明经济发展水平和资源禀赋是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的核心驱动力。一方面，经济发展带来的贸易需求和资本实力奠定了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开展地缘经济合作的基础；另一方面，石油、天然气、棉花等资源性产品是中亚国家对俄罗斯出口的主要产品，中亚国家大量资源尤其是能源出口需要借道俄罗斯再出口到欧洲市场。政治稳定性对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的关联度为0.791，是仅次于经济发展水平和资源禀赋的关联因素。边界划分、水资源争夺、恐怖主义等带来的不稳定性对俄罗斯与中亚地区地缘经济合作的干扰长期存在，吉尔吉斯斯坦政权更迭、哈萨克斯坦骚乱、俄乌冲突等重大地缘政治事件都对俄罗斯与中亚国家的贸易、投资、能源合作、基础设施建设等产生较大影响[36]，导致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对政治稳定性尤为敏感。出口产品集中度指数、人口规模对于俄罗斯和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也有一定的影响，二者关联度分别0.775和0.765。营商环境指数和贸易开放度指数的关联度排名第七和第八，二者对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的影响有限。由于俄罗斯与中亚国家都有丰富的矿产品，使得矿产品贸易比重对双边地缘经济联系的影响极弱。不难发现，经济发展水平、资源禀赋和政治稳定性对于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影响尤为显著，是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演变的主要驱动力。此外，比较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的驱动力，发现资源禀赋是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演变的共同重要驱动力，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比俄罗斯更依赖市场规模，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对经济发展水平和政治稳定性比中国更为敏感。

4 结论与讨论

本文基于贸易、投资、旅游、交通和地缘政治构建多维度地缘经济联系强度评价指标体系，比较分析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演变规律，解析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的影响因素。得出主要结论如下：①从联系强度看，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整体呈波动增长态势，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基本保持稳定，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整体强度高于中国。②从联系要素来看，地缘政治在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中的作用下降，贸易和交通在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中的地位上升。中国与中亚国家的地缘经济联系由贸易、交通、地缘政治主导逐步转为贸易和投资主导，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地缘政治联系由旅游、贸易、地缘政治主导转变为贸易、旅游、交通主导。③从联系格局来看，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均呈北高南低阶梯格局，但俄罗斯与哈萨克斯坦以南4国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空间格局波动起伏较大。④从影响因素看，自然资源租金总额、进口产品集中度指数和矿产品贸易比重对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的关联度分别为0.815、0.795、0.787，人均GDP、进口产品集中度指数和自然资源租金总额对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的关联度分别为0.834、0.809、0.798。资源禀赋是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演变的共同重要驱动力，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比俄罗斯更依赖市场规模，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对经济发展水平和政治稳定性比中国更为敏感。
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国家竞争越来越回归于地缘竞争，地缘经济联系已成为维系国家间合作共赢的重要保障，厘清国家间地缘经济联系演变与差异不仅有助于我们科学地识别和把握国家间地缘经济合作的共同利益点，更有助于中国推进新型国际关系建设。与以往单一国别视角的地缘经济联系解析不同[25]，本文将中俄彼此作为对方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的参照，比较分析了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异同，科学精准地识别了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特征和影响因素，克服了单一贸易或者投资维度分析地缘经济联系的不足，有助于更全面更深刻地理解国家间地缘经济联系演变规律。与相关研究基于贸易和投资认为中国对中亚国家的贸易、投资明显不平衡相比[22]，本研究从贸易、投资、交通、旅游、地缘政治对中俄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进行多维度解析，不仅指出了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低于俄罗斯，还发现了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由贸易、交通、地缘政治主导逐步转为贸易和投资主导，以及资源禀赋和市场规模是中国与中亚国家地缘经济联系强度演变的主要驱动力。但是，本文尚未探究国别比较视角下地缘经济联系类型和地缘经济联系演变效应，未来应在继续深化多维度多要素地缘经济联系国别解析的同时，加强地缘经济联系类型和地缘经济联系演变效应的国别比较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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