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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地理 >

2021 , Vol. 41 >Issue 11: 1 - 8

DOI: https://doi.org/10.15957/j.cnki.jjdl.2021.11.001

区域经济与理论方法

俄罗斯西伯利亚与远东联邦区人口收缩的空间格局与影响因素

  • 初楠臣 , 1 ,
  • 张平宇 , 2, 3, ※ ,
  • 吴相利 1 ,
  • 李鹤 2, 3 ,
  • 杨奇峰 2, 3 ,
  • 李寒竹 2, 4
展开
  • 1.哈尔滨师范大学 地理科学学院，中国黑龙江 哈尔滨 150025
  • 2.中国科学院 东北地理与农业生态研究所，中国吉林 长春 130102
  • 3.中国科学院大学 资源与环境学院，中国 北京 100049
  • 4.延边大学 地理与海洋科学学院，中国吉林 延吉 133002
※张平宇（1966—），男，吉林柳河人，研究员，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城市与区域发展。E-mail：

初楠臣（1992—），男，黑龙江佳木斯人，博士，讲师，研究方向为城市地理与区域发展。E-mail：

收稿日期: 2021-02-15

  修回日期: 2021-07-31

  网络出版日期: 2025-04-17

基金资助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42101165)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42071162)

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项目(2021M693817)

黑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规划项目(21JLC201)

收起

Spatial Pattern and Influencing Factors of Population Shrinkage in Siberian and Far East Federal Districts in Russia

  • CHU Nanchen , 1 ,
  • ZHANG Pingyu , 2, 3, ※ ,
  • WU Xiangli 1 ,
  • LI He 2, 3 ,
  • YANG Qifeng 2, 3 ,
  • LI Hanzhu 2, 4
Expand
  • 1. College of Geographical Sciences，Harbin Normal University，Harbin 150025，Heilongjiang，China
  • 2. Northeast Institute of Geography and Agroecology，Chinese Academy Sciences，Changchun 130102，Jilin，China
  • 3. College of Resources and Environment，University of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Beijing 100049，China
  • 4. College of Geography and Marine Sciences，Yanbian University，Yanji 133002，Jilin，China

Received date: 2021-02-15

  Revised date: 2021-07-31

  Online published: 2025-04-17

Fold

摘要

在“一带一路”倡议和“中蒙俄经济走廊”建设的背景下，研究俄罗斯西伯利亚与远东联邦区的人口收缩有着重要意义。利用人口收缩类型判断、人口收缩影响因素等模型，探讨21世纪以来西伯利亚与远东区人口收缩的空间格局与影响因素，研究表明：①西伯利亚与远东区的人口变化整体表现出“普遍收缩伴随着短期局部增长”的特征，86%的联邦主体处于人口收缩态势，西伯利亚区人口收缩受国际金融危机等外部冲击影响大，远东区人口收缩更多地由其城市周期性规律等内在因素决定。②多数联邦主体的人口收缩隶属于中心袭夺型、空心衰减型、资源萎缩型；从收缩的时间维度看，阿尔泰共和国、图瓦共和国、新西伯利亚州是无收缩联邦主体，托木斯克州、萨哈（雅库特）共和国、布里亚特共和国为阶段性收缩联邦主体，其余联邦主体为持续性收缩联邦主体。③空间上，西伯利亚与远东区的人口收缩强度呈“东高西低”的分异格局，形成了较为显著的“H”形人口收缩带，其人口收缩主要受经济动力不足、地方财政困难、社会基础设施落后、从业人口下降与老龄化加重等因素影响。

关键词： 人口收缩类型; 人口收缩格局; 人口收缩因素; 西伯利亚联邦区; 远东联邦区; 俄罗斯

本文引用格式

初楠臣 , 张平宇 , 吴相利 , 李鹤 , 杨奇峰 , 李寒竹 . 俄罗斯西伯利亚与远东联邦区人口收缩的空间格局与影响因素[J]. 经济地理, 2021 , 41(11) : 1 -8 . DOI: 10.15957/j.cnki.jjdl.2021.11.001

Abstract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and the China-Mongolia-Russia economic corridor,this paper studied the pattern and influencing factors of population shrinkage in Siberian and Far East Federal Districts in Russia. Firstly,this paper calculated the population shrinkage degree with regard to the time trace and spatial differentiation aspects of Siberian and Far East Federal Districts in 2002-2017. Secondly,the influencing factors identification of the population shrinkage of the Siberian and Far East Federal Districts was performed by using influencing factors model of population shrinkage. The results are as following: 1) Both the demographic changes in Siberian and Far East Federal Districts have been universally contracting with short-term locally growing,but 86% of the federal subjects are in a state of population shrinking. The population shrinkage is affected by external shocks such as the international financial crisis in Siberian Federal District, and it is determined by the internal factors such as the periodical variation of city in Far East Federal District. 2) The types of population shrinkage are central attack type, hollow attenuation type and resource-shrinkage type respectively. The population number of Republic of Altay,Republic of Tyva,and Novosibirsk Region was increased from 2002 to 2017. The population number of Tomsk Region,Republic of Sakha(Yakutia),and Republic of Buryatia showed the trend of short-term locally growing from 2002 to 2017. In 2002-2017,it showed decreasing characteristic in Altay Territory,Kemerovo Region,Irkutsk Region,Primorsky Territory,Omsk Region,Khabarovsk Territory,Amur Region,Krasnoyarsk Territory,Zabaikalsk Territory,Sakhalin Region,Kamchatka Territory,Magadan Region,Jewish Autonomous Area,Republic of Khakasia and Chukotka Autonomous Area. 3)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pace,the population shrinking degree of the whole area (Siberian and Far East Federal Districts) shows a "high value in the east,lower in the west" spatial pattern,which in general displays a population shrinkage tendency of H-shape. It's found that the population shrinkage is affected by the insufficient economic power,weak financial capitals, poor social infrastructure,sharp decreasing working population and aggravated ageing population.

Key words： population shrinkage types; population shrinkage pattern; population shrinkage factors; Siberian Federal District; Far East Federal District; Russia

人口收缩（population shrinking）又被称为“人口减少”或“人口下降”[1]。20世纪以来，城市人口收缩现象在全球范围内越来越普遍，人口10万以上的城市，1/4处于人口收缩态势[2]。二战以后，西方发达国家由工业化所推进的快速城市化进程逐渐终结，以人口减少、经济活动衰退为突出特征的收缩城市在全球发生[3]，德国、英国、美国、俄罗斯、日本及东欧的部分城市都经历了人口收缩过程[4]。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后，全球范围内城市的人口收缩更是不断加剧[5]。人口收缩演化轨迹包含了持续性收缩、长期收缩、中短期收缩、近期收缩、周期性收缩和阶段性收缩等[6-7]，人口、经济、社会、政治等均是影响人口收缩的重要因素，人口方面，低生育率和人口老龄化加剧，新生人口远不能填补劳动力短缺和人口外流数量，引发城市人口收缩，如日本和俄罗斯[8⇓-10]；经济结构方面，资源型城市在去工业化和服务业转型过程中，企业关闭、迁出与员工外流，新增加的就业人员无法弥补之前人口规模，城市人口收缩，如英国曼彻斯特、德国鲁尔地区、美国“锈带”城市[2,8,11]；社会要素方面，城市外围的边缘地区在核心城区的经济极化作用下，人口不断向核心城区涌入，如伦敦、巴黎、东京等都市圈的郊区[12-13]，与此同时，核心城区内部又出现城市病、生态环境污染、生活质量低下等问题，加速中心城区居民向郊区流入，引发中心城区的空心化[11]；政治因素方面，政治结构的变革和地方经济社会的响应不匹配，导致人口大量外迁与流失，对区域产生巨大冲击，如苏联和东欧城市[14-15]。最终人口收缩城市的人力资源短缺问题加重，城市增长停滞，引发公共财政危机、设施供应效率低下，土地浪费、房屋空置等一系列经济社会问题。
地广人稀是俄罗斯的基本国情，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人口总量由延续苏联100余年的增长趋势（除战争等特殊时段）突然转变为近20余年的收缩态势，经济社会的急剧转型、伦理价值观的巨大变化、地区发展不均衡、城乡发展不均衡等均给俄人口发展带来巨大威胁，其人口收缩表现出平均寿命下降、人口老化加深，男女性别比失调、寿命比失衡[16-17]，人口流动不畅[18]等特征，导致城市网稀疏，城市分布不均衡，特大城市的城市病加重，农村地区发展堪忧等一系列问题[19-20]。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2011—2012年杜马抗议浪潮、2014年乌克兰危机，普京在新总统任期的执政环境日趋复杂，国家发展面临各种挑战，人口的崛起任务也异常艰巨。西伯利亚和远东联邦区是俄罗斯重要的能源资源富集区，也是俄西部的重要经济后备保障地，1990年代以来西伯利亚区的人口呈不断恶化趋势[21]，21世纪远东区的人口收缩状况也没有明显好转[22]，2005—2015年西伯利亚和远东区的人口总量、人口密度、工作年龄人口均处于收缩趋势[23]，中国东北地区作为俄西伯利亚和远东区的陆上最大毗邻地区，同样面临着城市人口收缩问题[24]，中国东北和俄西伯利亚、远东区发展息息相关，在新的形势下，未来如何把握双边合作发展方向与战略脉动，借助中俄发展契机，促进双边经贸合作和经济振兴，从而遏制人口收缩势头，成为中俄未来发展共同面对的重要的、紧迫的议题。本文基于2002—2017年俄罗斯西伯利亚联邦区、远东联邦区，及其21个联邦主体的人口面板数据，从人口收缩视角，利用人口收缩类型判断、人口收缩影响因素等模型，探讨其人口收缩的时间轨迹、空间分异、影响因素，以期在“一带一路”倡议和“中蒙俄经济走廊”建设的背景下，厘清俄西伯利亚与远东区人口收缩的演变态势和规律特征，为明晰其人口和经济社会发展格局提供基础，也为未来中俄毗邻地区的区域发展规划、经济优化布局、能源资源开发、基础设施建设等提供科学依据。

1 研究区概况、研究方法与数据来源

1.1 研究区概况

俄罗斯西伯利亚和远东联邦区位处俄东部亚洲地区，其北接北冰洋，南靠中国、蒙古国和哈萨克斯坦，东向东北亚地区，西邻乌拉尔联邦区。2018年西伯利亚和远东联邦区的国土面积1 131.43万km2，人口2 536.19万，GDP 11.64万亿卢布，城市数量5 323个，分别占整个俄罗斯66.1%、17.3%、15.5%、24.8%的比重，人口密度2.24人/km2。1993年俄联邦宪法司法体系明确，联邦主体是俄罗斯一级行政单元的统称，各联邦主体一律平等，但拥有不同的法律地位、享有不同的政策倾斜，按照民族或地域等构成原则划分为直辖市、州、共和国、边疆区、自治区、自治州等6种形态。目前俄罗斯拥有85个联邦主体，其中西伯利亚区10个联邦主体，包括5个州、3个共和国、2个边疆区；远东区11个联邦主体，包括4个边疆区、3个州、2个共和国、1个自治州、1个自治区（图1）。
图1 研究区略图

注：基于国家自然资源部标准地图服务系统的标准地图（审图号：GS（2016）2276号）绘制，底图无修改（图3同）。字母代码如下：a鄂木斯克州，b托木斯克州，c新西伯利亚州，d阿尔泰边疆区，e克麦罗沃州，f哈卡斯共和国，g阿尔泰共和国，h图瓦共和国，i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边疆区，j伊尔库茨克州，k布里亚特共和国，l外贝加尔边疆区，m萨哈（雅库特）共和国，n楚科奇自治区，o堪察加边疆区，p马加丹州，q哈巴罗夫斯克（伯力）边疆区，r萨哈林（库页）州，s滨海边疆区，t犹太自治州，u阿穆尔州。

Fig.1 Sketch map of the study area

1.2 研究方法和数据来源

1.2.1 人口收缩类型判断

将一定时期人口出现负增长的联邦主体称为人口收缩联邦主体。利用各联邦主体2017与2002年的人口比重来判断其是否处于收缩态势，公式为：
R i = P i 2017 / P i 2002
式中：Pi2002、Pi2017分别为2002年基期、2017年末期的联邦主体人口； R i是i联邦主体人口变化指数，Ri>1表示人口增长， R i越大表示人口增长幅度越大，Ri<1表示人口收缩， R i越小表示人口收缩幅度越大，Ri=1表示人口规模不变。在此基础上，根据2002—2017年各联邦主体出现人口收缩（即 R i<1）的时间，结合Alves等[6]的分类方法，将其人口变化类型进一步划分为：人口持续性收缩、人口阶段性收缩、人口无收缩（表1）。
表1 收缩联邦主体的类型划分

Tab.1 Classification of population shrinkage of federal subjects

收缩类型 特征描述 界定标准
人口无收缩 2002—2017年人口为正增长的联邦主体 Pi2002-2017>0
人口阶段性收缩 2002—2017年人口为正增长，但其间至少有5年以上人口呈负增长的联邦主体 Pi2002-2017>0且Pi>5a<0
人口持续性收缩 2002—2017年人口为负增长的联邦主体 Pi2002-2017<0

1.2.2 人口收缩影响因素模型

引发人口收缩的因素有多种，包括人口变化、经济变化、社会变化等，由于俄罗斯官方统计年鉴缺少人口迁移量及人口年龄结构的统计数据，基于数据可获取性的原则，将经济因素、政府角色、社会因素分解为12个变量（表2），而人口因素不纳入考量范围，只进行定性分析。选取人均GDP、人均每月货币收入、人均零售贸易营业额、经济固定资产反映人口收缩联邦主体的经济水平动态变化，选取人均政府固定资本投资、政府综合预算支出、在国家机关和地方自治机构雇用员工、平均每月名义工资表征经济发展中政府发挥的角色，以普通教育机构数量、门诊和综合医院数量、公路营业里程、移动无线电话连接的用户设备观察基础设施等社会因素在人口收缩中的作用。构建多元线性回归计量模型：
p o p u l a t i o n i = β 0 + β 1 p r o d u c t + β 2 i n c o m e + β 3 t r a d e + β 4 c a p i t a l + β 5 i n v e s t m e n t + β 6 f i n a n c e + β 7 e m p l o y m e n t + β 8 s a l a r y + β 9 e d u c a t i o n + β 10 m e d i c a l + β 11 h i g h w a y + β 12 t e l e p h o n e
式中： p o p u l a t i o n i是i联邦主体的人口规模，为因变量；β1、β2、…β11、β12为各自变量的标准化系数；β0为常量。由于各变量的量纲单位不同，需无量纲标准化处理，以避免方差大、不服从正态分布的情况，各变量基本统计数据见表2。
表2 特征变量的选择

Tab.2 Selection of characteristic variables

特征变量 单位 符号 均值 最小值 最大值 标准差
经济因素 人均GDP 卢布 product 590 002 204 826 1 573 869 398 543
人均每月货币收入 卢布 income 32 984 21 209 70 904 13 789
人均零售贸易营业额 卢布 trade 177 635 131 401 289 573 42 130
经济中的固定资产 十亿卢布 capital 1 378 141 3 227 1 040
政府角色 人均政府固定资本投资 卢布 investment 155 596 35 828 610 975 152 283
政府综合预算支出 百万卢布 finance 98 412 11 386 251 314 64 890
在国家机关和地方自治机构雇佣的员工 千人 employment 23 3 52 14
平均每月名义工资 卢布 salary 45 590 22 732 92 368 18 808
社会因素 普通教育机构数量 个 education 447 42 1 009 310
门诊和综合医院数量 个 medical 194 27 569 165
公路营业里程 km highway 11 963 851 37 098 9 800
移动无线电话连接的用户设备 件 telephone 2 175 84 5 175 1 686

1.2.3 数据来源

俄罗斯西伯利亚联邦区、远东联邦区及其21个联邦主体的人口数量以及各项经济因素、政府角色、社会因素等指标，数据来源于俄联邦统计局“ https://www.gks.ru/”发布的《RUSSIA IN FIGURES》（俄罗斯的数字）、《РЕГИОНЫ РОССИИ СОЦИАЛЬНО-ЭКОНОМИЧЕСКИЕ ПОКАЗАТЕЛИ СТАТИСТИЧЕСКИЙ СБОРНИК》（俄罗斯各地区经济社会指标的统计汇编）。

2 西伯利亚与远东联邦区人口收缩的时空演变

西伯利亚与远东联邦区不仅是俄罗斯人口低密度的稀疏区，也是近15余年来人口收缩最为严重的地区。

2.1 人口收缩的时间轨迹

2002—2017年西伯利亚联邦区人口减少77.7万，占2017年西伯利亚区人口总量的4.03%；2002—2017年远东联邦区人口减少52.1万，占2017年远东区人口总量的8.46%；普遍收缩伴随着短期局部增长是西伯利亚与远东区各联邦主体人口变化的主要特征，收缩依然是各联邦主体人口发展的主旋律。计算西伯利亚和远东联邦区21个联邦主体2002—2017年人口变化指数Ri，近86%的联邦主体处于人口收缩态势。阿尔泰共和国、图瓦共和国、新西伯利亚州人口为正增长，是无收缩联邦主体。托木斯克州、萨哈（雅库特）共和国、布里亚特共和国的大部分年份人口虽正增长，但2002—2017年至少有5年以上人口呈负增长，为阶段性收缩联邦主体。其余联邦主体人口呈现负增长，其中阿尔泰边疆区、克麦罗沃州人口减少量超过20万；伊尔库茨克州、滨海边疆区、鄂木斯克州、哈巴罗夫斯克（伯力）边疆区、阿穆尔州人口减少量介于10万~20万；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边疆区、外贝加尔边疆区、萨哈林（库页）州人口减少量介于5万~10万；堪察加边疆区、马加丹州、犹太自治州、哈卡斯共和国人口减少量介于1万~5万；楚科奇自治区人口减少量为0.4万，这些联邦主体均为持续性收缩联邦主体。
西伯利亚与远东区的联邦主体人口收缩的长期性较为明显（图2），西伯利亚区的人口收缩受国际金融危机等外部冲击影响大，而远东区的人口收缩则更多地由联邦主体城市周期性规律等内在因素决定。西伯利亚区收缩联邦主体的数量波动比较强烈，尤其在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后，作为整个俄罗斯油气资源的富集地，受国际油价暴跌的影响，西伯利亚区人口收缩的联邦主体数量显著增加，但2010年后俄各项反危机政策实行成功，西伯利亚区也从危机中不断复苏，其人口收缩的联邦主体数量又逐渐减少。远东区在2003年以后收缩的联邦主体数量稳定，远东区在俄罗斯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的浪潮中，由于各项优惠政策不断被取消，人才吸引力、投资吸引力大幅降低，不仅与其他联邦区的经济差距逐渐增大，与整个俄罗斯的经济发展疏离程度也越来越高，人口持续流失、劳动力持续缩减，人口收缩趋势持续蔓延。
图2 西伯利亚与远东区人口收缩联邦主体的数量变化(2002—2017年)

Fig.2 Quantity changes of population shrinkage in Siberian and Far East Federal Districts in 2002-2017

2.2 人口收缩的空间分异

西伯利亚与远东区71.4%的联邦主体人口持续性收缩，14.3%的联邦主体人口阶段性收缩，14.3%的联邦主体人口无收缩。无收缩类型联邦主体主要分布于研究区的西部，而阶段性收缩、持续性收缩类型联邦主体覆盖了研究区的中部与东部。收缩强度整体呈现“东高西低”的空间分异特征，尤其是持续性收缩类型联邦主体贯穿了楚科奇—马加丹—堪察加—萨哈林（库页）—哈巴罗夫斯克（伯力）—犹太—滨海—阿穆尔—外贝加尔—伊尔库茨克—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哈卡斯—克麦罗沃—阿尔泰等联邦主体的接壤地域，形成较为明显的“H”形人口收缩格局（图3）。苏联时期，西伯利亚与远东区的开发定位为以获取国家急需的自然资源和资金为目标，忽视了教育、医疗、交通等公共基础设施等民生领域的发展；苏联解体后，资金匮乏、技术落后、过度依赖能源原料出口，经济社会发展失衡等成为其人口持续化发展的重要瓶颈。
图3 西伯利亚与远东区人口收缩联邦主体的空间分布(2002—2017年)

Fig.3 Spatial distribution of population shrinkage in Siberian and Far East Federal Districts in 2002-2017

新西伯利亚州人口无收缩的原因在于，苏联时期该地区就建成为数不少的科学城，近年在吸引国内外投资基础上，完善交通网络干线，重视科技创新型经济发展，推动能源资源开发、深加工、供需等产业链条完整化，在加大医疗、教育、卫生、环境等投资基础上，完成大量大型基础设施建设，2017年人口相比2002年增加9.7万。阿尔泰共和国和图瓦共和国作为西伯利亚区人口最少的联邦主体，其南邻蒙古国，受地形和地势等影响，历史上形成的基础设施极为薄弱，加之生态环境脆弱、资金要素短缺、投资环境欠佳、政策制度不理想，其基础设施建设困难、运输通信条件差，至今未开通铁路，内部一体化联系薄弱、经济空间不发达，但其人口自然增长率位居俄前列，在一定程度上弥补其流失人口，2017年人口相比2002年分别增加1.5万、1.6万。托木斯克州位于鄂毕河中部流域，北邻秋明州、东邻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边疆区等俄资源能源富集区，是东部亚洲油气运输至西部欧洲的过境地；萨哈（雅库特）共和国是俄煤炭、黄金、金刚石等资源储备最重要地区之一，其油气体系发展是整个东西伯利亚区经济增长支撑点；布里亚特共和国沿色楞格河岸分布着布里色楞金斯克的机械制造、木材工业、建筑材料经济区，沿贝加尔湖畔分布着布里贝加尔斯克的木材工业经济区，沿伊尔库特河沿岸分布着奥金斯克杜金斯克的矿产经济区，沿维季姆河畔分布着巴乌多夫斯克的黄金开采和矿产经济区。这些联邦主体在2002—2008年得益于国际能源价格飙升，推动经济高增长，尤其在能源富集和易开采区域，持续上升的高油价使得经济城镇化发展迅猛，城市人口也呈现明显增长，但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2014年乌克兰危机引致欧美制裁，国际油价大幅下跌，能源富集区首当其冲，GDP下滑，严重影响其城镇经济的可持续增长，能源富集区的人口和劳动力也出现流失，进而表现出人口阶段性收缩。
西伯利亚与远东区收缩的联邦主体多数属于中心袭夺型、空心衰减型、资源萎缩型[25]等3种类型。类型Ⅰ：中心袭夺型，指受毗邻联邦主体的经济强吸引，出现人口外流，如鄂木斯克州、克麦罗沃州、阿尔泰边疆区等联邦主体虽拥有良好的地理区位、密集的交通网络、多样的工业部门，但高素质劳动力、行业从业人口被区域经济中心性更强大的新西伯利亚市所袭夺，导致人口收缩。类型Ⅱ：空心衰减型，指农村居民点由于贫困、经济结构单一而导致无人居住，发生空心和消亡，小型村庄数量减少，农村劳动力向外输出的联邦主体，其主要分布在西伯利亚和远东联邦区较为偏远的北部地区，如萨哈（雅库特）共和国北部、马加丹州、楚科奇自治区、堪察加边疆区等，这些联邦主体近10余年来的农村居民点消亡数量达到上万个，农村人口大量流失，造成农村劳动力不足、农村空心化现象显著。类型III：资源萎缩型，指随着资源的不断消耗，资源型产业萎缩、产业转型升级困难而导致产业效益下降、人口发展停滞的联邦主体，如西伯利亚区克麦罗沃州、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边疆区、伊尔库茨克州的部分煤炭小城，远东区马加丹州、楚科奇自治区、堪察加边疆区、哈巴罗夫斯克（伯力）边疆区、阿穆尔州的部分金属小城，萨哈林（库页）州的部分油气小城等，这些小城及其农村居民点的资源开采与消耗量过大，加之地方财政薄弱、替代产业尚未形成，导致其经济濒临死寂，人口收缩显著。

3 西伯利亚与远东联邦区人口收缩的影响因素

选取经济因素、政府角色、社会因素等12项影响西伯利亚与远东区联邦主体人口收缩的重要指标作为特征变量，采用多元线性回归方法评价各联邦主体人口收缩与各影响因子间的量化关系。首先进行数据标准化处理，通过Pearson相关性分析剔除不显著的因子，基于拟合优度检验、F检验、适合性检验、共线性诊断等一系列逐步检验程序，最后构建“最优”计量回归方程，判知哪些特征变量是各联邦主体人口收缩的重要影响元素，进而探讨其驱动力。
据表3，利用SPSS的Pearson相关性分析，12个特征自变量中，人均每月货币收入等9项指标在1%水平（双侧）上呈显著相关，人均GDP、人均政府固定资本投资在5%水平（双侧）上呈显著相关，人均零售贸易营业额未通过检验，手动剔除。拟合优度检验中的该计量回归模型拟合度R方高达0.997，调整后R方值达0.989，拟合效果好，该计量回归模型可解释98.9%的人口收缩状况。F检验中的F统计量数值为123.494，显著性检验的概率Sig.为0.000<0.01，表征该计量回归方程中系数不同时为0，因变量与自变量的线性关系是极为显著的。适合性检验的P-P图与直方图中，各联邦主体在0线周围随机分布，残差正态概率图显示的残差按正态分布。共线性诊断中，前8个自变量的特征值均远大于0，方差比例内部均远远小于1，说明自变量间不存在明显的共线性，通过检验。因此最后可构建该计量回归方程模型。
表3 计量模型估计结果

Tab.3 Estimation results of econometric model

统计项 显著性（双侧） 标准化系数
人均GDP 0.039 0.073
人均每月货币收入 0.008 0.319
人均零售贸易营业额 0.087 -
经济中的固定资产 0.001 0.004
人均政府固定资本投资 0.016 0.108
政府综合预算支出 0.001 0.066
在国家机关和地方自治机构雇用的员工 0.000 0.120
平均每月名义工资 0.004 -0.327
普通教育机构数量 0.000 0.080
门诊和综合医院数量 0.000 0.083
公路营业里程 0.000 0.013
移动无线电话连接的用户设备 0.000 0.625

3.1 经济动力不足

经济要素方面，回归分析结果显示（表3），除人均零售贸易营业额（trade）外，人均GDP（product）、人均每月货币收入（income）、经济固定资产（capital）等特征变量与其人口收缩呈现正向相关关系，反映西伯利亚与远东区收缩联邦主体在人口规模收缩的同时，其经济产业、固定资产等也受到明显的抑制和减弱。西伯利亚与远东联邦区历史上就形成了以重工业原料开采为主的经济结构，重工业过重，轻工业过轻，农业长期落后，服务业不发达，人口收缩联邦主体又多分布着资源型城市，整个城市的产业发展紧密围绕着资源开采和出口；受国际市场原材料价格的剧烈波动，地区投资吸引力大大降低，长时间的路径依赖导致其特色经济和支柱产业在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2014年欧美经济制裁时遭遇严重的市场危机，过分依赖油气资源使得其产业体系格外脆弱，短期内难以重建新兴产业，进而遭遇大规模资金外逃、人口流失，尤其在偏远的远东区东北部，传统单一结构模式的渔业、手工业逐渐衰落，自然环境的恶劣导致其难以培育其他产业，产业经济动力不足，“鬼城”现象显著。

3.2 地方财政困难

政府角色方面，地方财政危机是国内外收缩城市共同面临的制约性因素[26]。回归分析结果显示（表3），除平均每月名义工资（salary）外，人均政府固定资本投资（investment）、政府综合预算支出（finance）、国家机关和地方自治机构雇用员工（employment）均与其人口收缩呈正向相关关系，说明联邦主体政府资本投资、财政支出、雇佣员工数量的不足会严重导致人口的收缩和流失。西伯利亚与远东联邦区财政资金不足、财政收支矛盾问题十分突出，俄中央政府财政转移支付不足，《2025年前远东和贝加尔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纲要》确定俄中央拨款38 169亿卢布，但落实资金仅2 444亿卢布[27]，各人口收缩联邦主体均存在拖欠俄联邦预算系统税款的情况，2017年滨海边疆区、哈巴罗夫斯克（伯力）边疆区、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边疆区、伊尔库茨克州、鄂木斯克州等拖欠俄中央税款均超过100亿卢布，巨大财政压力下的各联邦主体建设大型经济区和投资项目十分困难，即使建成后也无多余财力实现正常运转与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人口外流趋势从根本上难于破解。

3.3 社会基础设施落后

社会因素方面，回归分析结果显示（表3），普通教育机构数量（education）、门诊和综合医院数量（medical）、公路营业里程（highway）、移动无线电话连接的用户设备（telephone）均与其人口收缩呈正向相关关系，且标准化相关系数大于经济因素与政府角色的特征变量，医疗和教育体系发展水平低、交通通信欠发达是造成西伯利亚与远东联邦区人口收缩的关键性因素。相比于俄欧洲部分的联邦区，西伯利亚与远东区公共服务设施配套差、居民生活质量低，2017年西伯利亚区、远东区人口收缩联邦主体的平均医院数量分别为78、40个，病床数量分别为1.6万、0.7万张，医生人数分别为0.8万、0.4万人，普通教育机构数量分别为634、260个，普通教育机构学生分别为21.2万、8.1万人，攻读专科、学士和硕士人数分别为5.0万、1.7万人，铁路营运里程分别为1 465 km、944 km，公路营运里程分别为17 410 km、6 516 km，人均住房面积分别为23.6 m2、24.7 m2，这些均与俄整体的平均水平存在一定差距，更是远远落后于俄欧洲部分的联邦区。俄欧洲联邦区凭借其经济总量、就业机会、医疗教育资源和公共服务体系的比较优势，对吸引俄亚洲地区的人口流入产生了巨大的“虹吸效应”，这是西伯利亚与远东区人口流失的重要原因。

3.4 从业人口下降与老龄化加重

人口因素方面，2005—2017年，阿尔泰边疆区、克麦罗沃州、滨海边疆区、阿穆尔州、犹太自治州、马加丹州等人口自然增长率长年为负，近5年布里亚特共和国、哈卡斯共和国、外贝加尔边疆区、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边疆区、伊尔库茨克州、鄂木斯克州、托木斯克州、萨哈（雅库特）共和国、堪察加边疆区、哈巴罗夫斯克（伯力）边疆区等人口自然增长率下降趋势也十分显著，这些联邦主体人口预期寿命与俄平均水平均存在较大差距，特别是男性公民，其数量不仅远少于女性公民，且减少趋势仍进一步持续，导致人口性别比失衡。2005—2017年，西伯利亚区、远东区人口收缩联邦主体的工作年龄人口共减少157.8万、67.8万，年劳动从业人口减少30.7万、9.8万，适龄劳动力的迁出与短缺又进一步加剧其老龄化现象，超过劳动年龄人口的数量比重出现了较快增长。在人口总量下降的同时，人口自然增长率下降、出生率下降、适龄劳动力减少、老龄化加重、两性比例不协调，将加重西伯利亚与远东区的人口收缩态势。

4 结论与讨论

4.1 结论

①21世纪以来西伯利亚与远东区联邦主体人口变化整体表现出“普遍收缩伴随着短期局部增长”的特征，86%的联邦主体处于人口收缩态势，西伯利亚区的人口收缩受国际金融危机等外部冲击影响大，远东区的人口收缩则更多地由联邦主体城市周期性规律等内在因素决定。
②多数联邦主体的人口收缩属于中心袭夺型、空心衰减型、资源萎缩型等。其中持续性收缩联邦主体包括阿尔泰边疆区、克麦罗沃州、伊尔库茨克州、滨海边疆区、鄂木斯克州、哈巴罗夫斯克（伯力）边疆区、阿穆尔州、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边疆区、外贝加尔边疆区、萨哈林（库页）州、堪察加边疆区、马加丹州、犹太自治州、哈卡斯共和国、楚科奇自治区，阶段性收缩联邦主体包括托木斯克州、萨哈（雅库特）共和国、布里亚特共和国，无收缩联邦主体包括阿尔泰共和国、图瓦共和国、新西伯利亚州。
③空间上，西伯利亚与远东区联邦主体的人口收缩强度呈现“东高西低”的分异格局，并呈现较为明显的楚科奇—马加丹—堪察加—萨哈林（库页）—哈巴罗夫斯克（伯力）—犹太—滨海—阿穆尔—外贝加尔—伊尔库茨克—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哈卡斯—克麦罗沃—阿尔泰等联邦主体的“H”形人口收缩格局。西伯利亚与远东区联邦主体的人口收缩主要受经济动力不足、地方财政困难、社会基础设施落后、从业人口下降与老龄化加重等因素影响。

4.2 讨论

西伯利亚和远东区联邦主体的人口收缩对其经济社会发展、地缘政治安全均产生一系列的潜在影响，劳动力储备短缺拖累俄当地各行业的经济增长、尤其是加重资源能源开发和深加工产业问题；人口老龄化危机增加俄当地财政养老预算资金的负担；人口分布不均衡引发教育和医疗等社会公共服务设施难以实现公平化，贫富差距拉大、社会两极分化；高科技精英人才外流致使当地科技发展潜力面临威胁、国际竞争力下降等；人口自然减员和居民外迁最终使村落和田地荒芜，城镇衰退凋敝。未来西伯利亚和远东区应在降低死亡率（改善医疗卫生环境、改善劳动年龄人口健康状况）、增大出生率（鼓励多胎多育、保障儿童权利）的基础上，加大科研人员待遇、防止精英人才流失，加大补贴与实施优惠政策实现内部移民构想，将西西伯利亚区居民迁移至东西伯利亚区、将远东区南部居民迁移至北部。同时破除歧视排外思想，鼓励和吸引国外的高级技术专业人才和优质劳动力，参与到当地经济发展建设，遏止人口萎缩态势，促进人口和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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