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地理与新型城镇化

浙江省小城镇特色成长的机制、障碍与路径——可持续发展的扩展模型及应用

  • 陈前虎 ,
  • 司梦祺 , ,
  • 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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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浙江工业大学 小城镇城市化协同创新中心/建筑工程学院,中国浙江 杭州 310012
※司梦祺(1994—),女,陕西咸阳人,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区域经济与城乡发展。E-mail:

陈前虎(1971—),男,浙江浦江人,博士,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区域经济与城乡发展。E-mail:

收稿日期: 2019-03-12

  修回日期: 2019-05-18

  网络出版日期: 2025-04-17

基金资助

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17NDJC230YB)

Mechanisms, Obstacles and Paths of Characteristic Growth of Small Towns in Zhejiang: The Extended Model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and Its Application

  • CHEN Qianhu ,
  • SI Mengqi , ,
  • PAN B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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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he Collaborative Innovation Center of Small Town Urbanization / College of Civil Engineering and Architecture,Zhejia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Hangzhou 310012,Zhejiang,China

Received date: 2019-03-12

  Revised date: 2019-05-18

  Online published: 2025-04-17

摘要

关于城镇特色的思考与实践存在对象模式固化、动力机制钙化、发展路径硬化等问题。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将“特色”置于区域联动、动态复杂的发展系统中,重新思考其作用机理、障碍机制与成长路径。为此,以可持续发展为理论基础,提出适用于小城镇特色成长的扩展模型,据此构建评价指标体系;以浙江省申报全国特色小城镇的30个样本为例,发现特色作为城镇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引擎,内化于经济增长的生产要素和过程环节,依托于社会和环境等外生力量的支撑;特色成长是内因,社会发展是主要外因,外因通过内因起作用;在此基础上,提出了两类不同区域城镇特色成长的差异化路径。

本文引用格式

陈前虎 , 司梦祺 , 潘兵 . 浙江省小城镇特色成长的机制、障碍与路径——可持续发展的扩展模型及应用[J]. 经济地理, 2019 , 39(11) : 69 -75 . DOI: 10.15957/j.cnki.jjdl.2019.11.009

Abstract

As for thinking and practice of town characteristics, there are problems relating to ossification of object mode, calcification of dynamic mechanism and rigidification of development paths etc. In order to solve these problems, what counts is to add "characteristics" in the dynamic and complex development system of regional linkage and rethink its mechanism of action, barrier mechanism and growth path. On the theoretical basis of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this paper put forward an extended model for characteristic growth of small towns to construct an assessment indicator system. Taking 30 samples of national characteristic towns reported by Zhejiang as examples, this paper found that as important engines of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towns, characteristics were internalized in production factors and process links of economic growth and relied on exogenous power, such as societies and environments. Characteristic growth was the internal cause, while social development was the external cause, where the external cause took effect via the internal cause. On this basis, it proposed two types of differentiation paths with different characteristic growth of regional towns.

中国的工业化与城镇化进程向“降速—提质”转型对城镇特色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由浙江省先行实践的“特色小镇”行动战略,在促进城镇空间优化与产业转型升级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然而,随后全国各地“一哄而上”的特色小(城)镇建设带来了一系列问题,城镇的可持续发展面临严峻考验,相关部委也紧急叫停了那些以“特色”为幌子的小镇开发行为
学界关于“小城镇”与“特色”的研究一直以来都非常丰富。从国家、地方和城镇三个层次定义城镇特色及其对区域经济发展带来的影响[1];概述专业镇的特征与类型,强调专业化形成的地域分工与产业分工对城乡经济的作用[2];提出特色小镇是专业化集聚经济的重要功能节点[3],等;诸多观点强调特色与经济之间的紧密关系,以及特色引致的专业化分工在城镇发展中的重要作用。近年来,随着小城镇特色问题持续受到关注,越来越多的学者认识到城镇特色涉及要素的广泛性,从外部政策[4]、资源优势[5-6]、文化品质[7]、“城—镇—村”要素流动[8]等多视角解读某个或某类小城镇特色发展的内涵与路径,并逐步深入到经济、社会、环境等整个可持续发展系统。
审慎观察当前火热的小城镇实践与研究,存在三大认识误区:①对象模式固化。忽视小城镇的区域环境及其作为路径选择的起点,不同区域的小镇互相模仿,导致发展模式趋同、特色风貌丧失,加剧了恶性竞争。②动力机制钙化。一般能够长期繁荣的城镇都具有一定特色[9],浙江的经验也印证了这一城镇发展规律。该省首批入选全国特色小城镇的样本在各方面协同发展的同时兼具鲜明特色,是综合化实力与专业化职能的有机统一。一些小镇盲目追求特色,忽视特色与经济、社会、环境之间的互倚关系,无异于拔苗助长。③发展路径硬化。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是内外因作用的过程,小城镇发展也必然是自组织与被组织过程的统一。受历史微观数据统计缺乏的限制,有关小城镇特色的研究多以定性描述为主,已有的定量分析也普遍着眼于静态角度,缺乏人类主观能动性的考量。凡此种种单一、片面与静态的做法既不利于城镇特色成长,更影响了城镇的可持续发展。
为此,城镇特色的思考需要摆脱就特色论特色的思维惯性,将特色置于可持续发展的系统框架,以全面、动态地分析特色成长在可持续发展中的机理、机制与路径。本文尝试提出适用于小城镇特色成长的可持续发展扩展模型,据此构建评价指标体系,并对特色小(城)镇战略的先行地区浙江省进行定量评价,剖析“特色”在小城镇可持续发展中的机理与机制,进而提出小城镇特色成长的差异化路径,为城镇特色成长的研究与实践提供新的视角与思路。

1 小城镇可持续发展的扩展模型与评价体系

从产业经济学角度看,城镇特色大都基于资源禀赋的传统产业逐渐成长而来[10],这种资源要素的先天差异是产生分工的最初动力[11]。杨小凯认为,分工演进带来劳动者的专业化水平提升(要素成长)、新机器出现(技术进步)、产业链拓展裂变等,专业化竞争优势由此形成[12]。从“分工演进”的视角来解读,本文所指的城镇特色成长可以理解为是一个专业化分工水平不断提高、迂回生产度不断加深、产业结构不断转型升级的动态过程[13]
1987年以来世界环境与发展委员会出版的一系列报告使“可持续发展”成为全人类的共识。一方面,该理论追求经济、环境、社会的相对平衡[14],这其中既涵盖事物发展自组织与人类社会能动干预之间的过程协同,也关注数量增长与质量提高的结果统一;另一方面,该理论强调任何空间聚落必须落实在以区域为主体的多层次人居环境上[15],才有可能通过经济的分工合作、社会的结构组织和资源的合理配置来实现自我平衡。
为此,尝试将城镇特色置于可持续发展系统中,建立一种能反映城镇区域参与、要素协同、动态变化的可持续发展的扩展模型,并从以下三个维度对此扩展模型进行设计:
①区域维度。小镇所处的区位决定了其发展的区域环境与动力起点,并将深刻地影响其可持续发展的路径选择。据此,以时间距离为基础,结合既有研究中都市区范围的界定方法[16-17]确定不同都市区的辐射范围,将小城镇按其是否处于辐射范围内大体分为都市区小镇和非都市区小镇两大类:②目标维度。任何空间主体的可持续发展目标都必须根植于其赖以生存的“经济—环境—社会”三大子系统。考虑到实践的诉求,同时也为了深入剖析“特色”在可持续发展中的作用,将其作为独立的子系统进行评价。③过程维度。联合国经济合作开发署提出的PSR模型从压力(P)、状态(S)和响应(R)三方面动态地表征了人类活动与系统间相互作用的链式关系,通过“作用—反馈—再作用”的循环过程逐步达到可持续发展的目标。其中,“压力”是指人类活动直接或间接给“经济—社会—环境”系统带来的负担;“状态”反映了各系统的开发利用强度、产出效应以及存在的问题;“响应”描述了人类活动对压力和状态的关注程度以及所采取的措施[18]
基于上述三个维度,建立适用于小城镇特色成长的可持续发展扩展模型——EESC-PSR立方体(图1)。该模型包括24个立方块,每个立方块代表了特定区域的小城镇在实现某一发展目标时与人类活动的相互作用关系;进一步地,依据科学性、系统性、实用性等原则,结合本次研究数据现状,构建基于EESC-PSR立方体的小城镇可持续发展评价指标体系(表1)。
图1 小城镇可持续发展扩展模型(EESC-PSR立方体)

Fig.1 A extended model of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small towns (EESC-PSR cube)

表1 基于EESC-PSR立方体模型的小城镇可持续发展评价指标体系

Tab.1 An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of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small towns'characteristic based on EESC-PSR cube

区域 目标 过程 指标编号/名称(权重) 性质 备注





/





经济增长
(0.172)
压力 C1/经济密度(0.023) 镇域GDP/镇域面积
状态 C2/人均GDP(0.109) 镇域GDP/镇域人口
响应 C3/固定资产投资年均增长率(0.039) 根据2015、2016年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额计算得
环境保护
(0.195)
压力 C4/万元GDP建成区面积(0.023) 根据镇域GDP、建成区面积计算得
状态 C5/镇域绿化覆盖率(0.090) 根据指标数据整理得
响应 C6/生活垃圾无害化处理率(0.082) 根据指标数据整理得
社会发展
(0.292)
压力 C7/人口密度(0.039) 镇域人口/镇域面积
状态 C8/城镇化水平(0.055) 镇区常住人口/镇域常住人口
响应 C9/基础设施与公共服务投入(0.208) 根据指标数据整理得
特色成长
(0.341)
压力 C10/主导产业产值增长率(0.037) 根据2015、2016年主导产业产值计算得
状态 C11/特色文化保留度(0.044) 根据城镇保留的民俗活动、特色餐饮、民间技艺、民间戏曲等情况打分
C12/特色文化品牌度(0.041) 根据城镇包含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国家/省/市级)数量打分
C13/主导产业品牌度(0.087) 根据城镇主导产业产品品牌荣誉称号(国家/省级)数量打分
响应 C14/主导产业年投资额(0.133) 根据指标数据整理得

2 研究案例与评价结果:以浙江省30个小城镇为例

2.1 案例样本与数据来源

选取2017年浙江省申报全国特色小镇的30个小城镇(建制镇)为样本单元,其中省级中心镇(20个)约占样本总量的2/3。作为各县(市)推荐的发展水平较高的城镇,研究样本具有覆盖面广、典型性强的特点,但30个小镇之间仍存在明显的发展水平差距,如2016年航埠镇GDP总量为9.74亿元,仅为马鞍镇的1/16(159.54亿元);2016年西塘镇域常住人口89 449人,而老竹镇仅为3 692人,等。
原始数据来自《2017年浙江省特色小镇推荐信息表》,该表涵盖自然地理、经济生产、人口规模、文化传承、机制创新、环境保护、设施建设等七大类指标。对于少数指标的缺失或异常现象,通过时间序列平滑法补齐或校正。

2.2 样本预处理(都市区辐射范围界定)

选取浙江省内的杭州、宁波、温州、金义都市区 ,以及与浙江毗邻的上海都市区;结合既有研究中的判断标准,根据都市区中心城市的城镇化率和人口密度,依次界定上述各都市区辐射边界为:从都市区中心城市出发,1.5 h、1 h、1 h、1 h、2 h小汽车可达范围;通过谷歌地图得到各都市区中心距离30个小镇的最短时间矩阵,运用ArcGIS 10.2中的空间分析功能确定各都市区的地理辐射范围。

2.3 评价结果

运用灰色关联TOPSIS法确定表2中的指标因子权重,得30个小城镇的分项指数与综合指数;利用ArcGIS 10.2中的Jenks最佳自然断裂法,将小镇按综合指数的高低划分为四个等级(表2);绘制2016年浙江省30个小城镇的综合指数空间分布图(图2)。
表2 2016年浙江省小城镇分项指数与综合指数分级表

Tab.2 The classification table of towns' sub index and composite index of Zhejiang Province in 2016

分级/指数 镇名 经济 环境 社会 特色 综合 分级/指数 经济 环境 社会 特色 综合
Ⅰ级 石林镇 0.353 0.381 0.318 0.331 0.341 Ⅱ级 廿八都镇 0.400 0.540 0.359 0.423 0.423
老竹镇 0.355 0.375 0.329 0.345 0.348 埭溪镇 0.411 0.497 0.356 0.460 0.428
竹口镇 0.350 0.500 0.338 0.341 0.373 Ⅲ级 寿昌镇 0.379 0.590 0.400 0.390 0.430
矾山镇 0.363 0.539 0.327 0.332 0.376 腾蛟镇 0.372 0.631 0.413 0.371 0.434
梁弄镇 0.400 0.375 0.358 0.429 0.393 深甽镇 0.381 0.655 0.361 0.408 0.438
Ⅱ级 虹桥镇 0.369 0.548 0.362 0.347 0.394 白塔镇 0.405 0.640 0.344 0.424 0.439
健跳镇 0.398 0.473 0.334 0.407 0.397 佛堂镇 0.415 0.473 0.356 0.505 0.440
高虹镇 0.402 0.500 0.369 0.363 0.398 西店镇 0.418 0.469 0.490 0.418 0.449
莲花镇 0.368 0.584 0.320 0.411 0.411 郑宅镇 0.420 0.637 0.329 0.501 0.463
王店镇 0.398 0.540 0.342 0.404 0.411 马鞍镇 0.521 0.592 0.384 0.429 0.463
东浦镇 0.398 0.560 0.341 0.401 0.414 Ⅳ级 富春江镇 0.521 0.592 0.384 0.429 0.454
平桥镇 0.401 0.488 0.379 0.419 0.418 新市镇 0.426 0.614 0.438 0.457 0.461
航埠镇 0.409 0.546 0.348 0.415 0.420 慈城镇 0.427 0.602 0.495 0.453 0.476
金塘镇 0.400 0.532 0.387 0.401 0.422 周巷镇 0.424 0.611 0.421 0.582 0.500
鄞江镇 0.403 0.601 0.360 0.384 0.423 西塘镇 0.448 0.619 0.671 0.466 0.540
图2 2016年浙江省小城镇综合指数空间分布图

Fig.2 The spatial distribution of towns' composite index of Zhejiang Province in 2016

图2来看,小镇的综合指数分布呈显著的“西南低、东北高”空间特征。Ⅰ、Ⅱ级大都为非都市区小镇,多位于远离省域中心城市的西南和部分中部内陆地区;Ⅲ、Ⅳ级大都为都市区小镇,多位于东北部环杭州湾及中部金义都市区。这些小镇在改革开放初期基本都是农业乡镇,但经过40年的发展,已呈现出明显的水平差异及不同的发展阶段特征。

3 特色成长在城镇可持续发展中的作用机理

分别以经济、社会、环境指数为纵轴,以特色指数为横轴,以分项指数的均值(Average,AVG)为标准将四级小镇(四级圆点表示)划分至不同象限(图3),深入剖析“特色”与其余子目标之间的静态结构特征。在此基础上,借助Pearson相关性检验分析各目标相互作用的动态机理,结果表明:除经济与环境指数没有显著相关性外(显著性水平大于0.05),其余指数之间都具有不同程度的相关性。
图3 特色指数与经济(左)、社会(中)、环境(右)指数的象限关系图

Fig.3 Quadrant chart of characteristic indicesand economic(left), social(middle), and environmental(right) indices

从特色与经济指数的关系看(图3a),样本小镇集中位于象限Ⅰ、Ⅲ,其中象限Ⅰ内多为Ⅲ、Ⅳ级都市区小镇,象限Ⅲ内多为Ⅰ、Ⅱ级非都市区小镇,城镇特色成长(专业化分工水平)与经济增长呈现出显著的同频共振特征;从特色与社会指数的关系看(图3b),9个样本小镇位于象限Ⅳ(多为非都市区小镇),反映出城镇片面追求特色而社会发展水平低下的“城市化滞后于工业化”现象;从特色与环境指数的关系看(图3c),近2/3的样本小镇位于象限Ⅰ、Ⅱ,说明城镇的环境保护状况总体良好,但部分城镇的环境优势并未有效转化为特色竞争优势(象限Ⅱ),另外还有部分城镇则表现出环境保护明显滞后于特色成长的特征(象限Ⅳ)。
特色是可持续发展系统的重要引擎,它内化于经济增长的生产要素和过程环节,同时依托于社会和环境等外生力量的支撑(图4)。特色成长与经济增长的相关性(0.610)最强,城镇通过培育特色不断提高专业化分工水平,从而整合优化生产要素,发挥规模聚集效益,持续拓展生产可能性边界,使得低成本的比较优势逐步成长为难以被模仿和超越的竞争优势,城镇获取了一种动态的规模报酬递增效应。社会发展与经济增长(0.482)、特色成长(0.454)的相关性较强,反映出在中国体制转轨过程中,经济增长能否促进社会发展,一定程度上取决于政府是否“有为”——将经济增长带来的财政收入转化为改善城镇生产与生活环境的公共投入(社会发展),从而持续吸引人才,并由此依靠科技创新促进产业转型升级(特色成长)。环境保护与社会发展(0.362)、特色成长(0.360)的相关性较弱,这与环境保护有赖于国民素质提高和政府战略意识提升有关;随着新经济的持续发展,环境资源作为重要的战略要素不断被“组合”进分工产业链,并带动产业的转型升级(特色成长)。
图4 特色在可持续发展中的作用机理

Fig.4 The mechanism of characteristic in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可以说,任何环节的缺失、断裂或滞后都将造成发展的不可持续。如1980—1990年代凭借纽扣贸易辉煌一时的虹桥镇,因城镇建设迟滞导致其名噪一时的专业市场逐渐没落;再如近年来立足资源本底,走上“绿色农业”之路的莲花镇,因发展规模受限和建设资金短缺,阻碍了城镇比较优势向持续竞争优势的转化。反观那些高可持续性指数的城镇(西塘镇、周巷镇、慈城镇等),均体现出特色成长与其他目标系统协同并进的特征。

4 城镇可持续发展中的特色成长障碍

为了系统分析城镇可持续发展的困境,深入剖析不同区域城镇特色成长的障碍机制,本文引入障碍度模型,用以计算都市区小镇与非都市区小镇的障碍因子。选取排序前5位的指标作为主要障碍(表3),结合可持续发展的扩展模型(EESC-PSR立方体),将10个主要障碍按照目标维包含的四个子目标、过程维包含的三个子环节进行归类和分析(图5)。
表3 不同区域小城镇障碍因子排序

Tab.3 Sequence of towns' obstacle factors indifferentregion

区域 障碍度排序
1 2 3 4 5
非都市区 C9(1.62) C3(1.60) C12(1.33) C8(1.02) C4(0.75)
都市区 C9(1.20) C12(1.19) C5(1.06) C13(0.87) C2(0.81)
图5 基于立方体模型的小城镇障碍因子分类

Fig.5 Classification of towns' obstacle factors based on cube model

从目标维看,特色与社会类指标占主导(各3个),其中特色类指标障碍度位序居中,社会类指标多排序第一。这一事实表明,社会发展滞后和特色成长不足是城镇可持续发展的主要障碍,而社会发展滞后是障碍的主要方面。
从过程维看,特色成长与社会发展的障碍集中于“状态—响应”两个环节。状态指标居多说明特色产品的效益不佳,即特色文化品牌度(C12)、主导产业品牌度(C13)等反映内在特色能力的指标亟待提高;响应指标序列靠前表明地方薄弱的社会发展战略意识、低下的社会政策供给能力及不力的规划实施水平等外在社会因素是城镇可持续发展受阻的主要原因,并突出表现为基础设施与公共服务投入(C9)等关键的响应措施滞后。由此可见,特色成长(内因)和社会发展(外因)是影响城镇可持续发展的一对主要矛盾;虽然特色是推动可持续发展的源泉和动力,但从目前来看,社会发展是矛盾的主要方面。
从区域维看,非都市区小镇的障碍度普遍高于都市区小镇,说明区域条件对于城镇发展的重要性,但两类小镇排名前5的障碍因子均以特色与社会类指标为主,即都市区小镇与非都市区小镇均存在特色与社会方面的内外矛盾。然而,两类小镇在这对矛盾上的表现形态与作用机制却不尽相同。

4.1 非都市区小镇特色成长的“低端锁定”困局

非都市区小镇远离大都市地区,资金、人才与科技等要素的匮乏不仅使本地资源难以有效转化为专业化优势,也导致了产业发展的规模效益难以形成。从30个案例城镇统计看,都市区小镇的规模以上企业个数是非都市区小镇的3倍以上。需要指出的是,规模效益的缺乏本质上便是专业化分工水平低下(特色成长不足)的表现。在低水平状态下,经济增长获取的超额利润积累薄弱,社会用于改善生产与生活设施的资金投入短缺,进一步制约了专业化分工水平的提高,使特色成长陷入“特色成长状态欠佳(内因)—经济增长不足—社会响应措施滞后(外因)—低端锁定”的恶性循环。

4.2 都市区小镇特色成长的“高端锁定”困局

都市区小镇位居大都市地区,无论是传统集群经济的转型升级还是新经济的培育发展,都有赖于科技创新的推动,而科技创新的主体是人才,因此“人”的发展成为第一要务。具体来说,都市区小镇需要建设高品质的人居环境,从而不断吸引智力型人才入驻,由此依靠科技创新带动产业链向研发、营销和品牌等高端价值节点拓展。然而,都市区小镇的社会投入普遍存在着路径依赖现象:缺乏从基础设施与物质生产领域向改善人居环境的公共服务设施领域(教育、科技、文化等)的大力度转换,从而使特色成长陷入“高品质人居环境建设不力(外因)—人才吸引力不强—科技创新乏力—产业转型升级受阻(内因)—高端锁定”的路径困局。
由此可见,无论是非都市区小镇还是都市区小镇,特色成长是可持续发展的内因,社会发展是外因,外因通过内因起作用,两者相互联系、彼此转化,推动着城镇的可持续发展。近年来,浙江省大力度推进美丽乡村、特色小镇、小城镇综合环境整治等一系列举措,其根本目的就在于通过加大基础设施与公共设施供给等社会发展的力度,助推城乡的特色可持续发展,许多地方因为“新空间”换来了“新业态”。

5 迈向可持续发展的特色成长路径

城镇面临的一系列障碍凸显了由传统工业化带动城镇化发展的局限性,更昭示着依托资源节约、环境友好、经济高效的新型城镇化和新型工业化互动发展的城镇特色成长路径探索已经迫在眉睫(图6图7)。
图6 非都市区小镇特色成长路径图

Fig.6 Non-metropolitantowns’characteristic growth path

图7 都市区小镇特色成长路径图

Fig.7 Metropolitantowns’characteristic growth path

5.1 非都市区小镇:新型工业化推动新型城镇化

非都市区小镇特色成长突破低端锁定的思路应该聚焦于对本地特色资源的可持续开发利用并培育规模经济效应,抛弃原有粗放要素投入的路径依赖,加快实现特色资源向经济优势的转变,走新型工业化道路。如面向生态与地方文化的传承保护、现代农业与乡村旅游开发等地方特色发展模式,并通过乡镇抱团、共建共享来形成适度规模化的发展格局。基于当前乡村振兴背景,在前期农村人居环境改善的基础上,结合农业政策供给强化农业的区域基础设施与公共服务建设,推动农业的规模化与专业化发展。与此同时,尽快制定差别化的政策与制度供给体系是至关重要的,包括与特色经济发展相关的绩效考核制度、与资源空间配置效率相关的土地制度、有利于人口迁出的户籍制度,以及与社会公平发展相关的财政转移支付制度,等。

5.2 都市区小镇:高品质城镇化助推高质量工业化

都市区小镇需要围绕“人”的发展来谋划制定城镇的发展战略与政策。通过建设或就近与都市中心共享完善的公共服务和基础设施——包括那些门槛规模要求较高的专属公共服务,如打击假冒侵权、保护知识产权、建设专业化的科技共享平台、优化高端要素环境(金融、信息、商务)等,不断塑造低成本、高品质的生产和生活环境来吸引高层次人力资本聚集,逐步消除创新要素流动中的障碍,并由此依靠科技创新衍生出以高端制造、创意文化、创业孵化为主的特色产业,实现以高品质的城镇化来提升工业化的发展动力和质量内涵。这不仅是这类小镇自身特色成长的需要,也是浙江省县域经济转型升级的要求。

6 结语

特色小城镇建设是国家进行城乡治理的重要平台和抓手,培育城镇特色是促进城乡空间优化和产业转型升级的必然要求。小城镇的特色培育切忌盲目的投资建设冲动,而应遵循其自身内在的成长规律。特色成长的背后是小城镇专业化分工水平和职能的提升,以及与经济、社会、环境等子系统之间的良性互动。为此,需要系统思考小城镇特色成长的作用机理与障碍机制,而不应简单地“就特色论特色”。
通过对可持续发展理论从一维到三维的改造设计,EESC-PSR立方体模型实现了这一理论工具分析过程的“虚拟现实”化,为小城镇特色研究提供了区域联系、动态发展和复杂系统的多维视角,从而可以多角度、全方位和动态化地透视分析浙江省小城镇特色成长在可持续发展中的作用机理与障碍机制,为不同地区类型小城镇的特色可持续发展提供差异化路径。
对于城镇可持续发展而言,特色是重要引擎,它内化于经济增长的生产要素和过程环节,依托于社会和环境等外生力量的支撑;从障碍机制上看,特色成长是内因,社会发展是外因,外因通过内因而起作用。需要指出的是,虽然不同区域的小城镇特色成长的过程和路径并不存在“标准范式”,但浙江小城镇发展面临的障碍困境及近年来的一系列实践表明,以小城镇环境综合整治为抓手,有针对性地加大和优化不同区域类型小城镇的社会建设力度,包括与生产生活相关的基础设施与公共服务设施建设,不断提升人居环境品质,是推动小城镇特色成长与可持续发展的必由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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